不知從什麼時候起，當我們不能按時赴約，不能從繁雜的事務抽開身的時候，或不能為朋友辦好委託的事情等諸如此類的事情時，我們總會情不自禁地振振有詞地擺出一大堆「不能」的原因和理由，並且總能為「不」找出鋼筋般的支點。誠然，這些善意的托辭，也是親情或友情間必不可少的潤滑劑。但是，在有些時候，我們是絕對找不到、也絕對不會再去尋找任何美麗或蹩腳的托辭……
今晚11：40分，才收到昨日上午9：16分L君從N城發來的短信，短信是轉發M君女兒的，說她媽媽於昨日凌晨5點突發腦溢血逝世……我震驚這生命脆弱而短暫，我惋惜N君怎恰似那姣美的曇花離去，我哀歎這生命，真似雲霞美麗而又不能把握自己。M君，我川大同窗好友，她應像傲寒的菊花，既脫俗美麗而堅強。說好了要再見面的，說好了要共賞白髮和皺紋，互數缺牙幾多的，說好了等大家忙過了，再呼啦啦地拉大圈輪流造訪的，重溫大學校歌，重唱同學友誼萬歲地老天荒……為什麼說走就走？為什麼這樣神秘地飄飛消失？看啊！白雲可以作證，星星可以複述，鳥兒正在低吟我們在川大畢業分別前夜的難忘情景……記得那晚天也是這麼黑，大家淚流滿面，互相鼓勵，不停地唱友誼萬歲歌，我們三個女生更是難分難捨地抱成一團……這麼些年，在我的生日、每個大小節日，甚至洋人的節日裡，M君都會發給我笑破肚皮的短信，送給我溫馨的祝福……
今兒，又近新年元旦，我依然在等待M君的短信祝福，等待那穿越空間的朗朗笑聲，等待我們下一個相聚的計劃……可我等到的，卻是M君親人叫同學轉發她已飄飛的短信……我不要相信，我也根本不信！這也許是愚人節忘了的節目吧？可老公卻說「也許只有你們才這麼大膽，想得出這麼嚴肅而又使人窒息的玩笑吧？」通過電話基本證實了短信的真實性，但我還是固執地一定要等到明天，不，應該是天明再去證實，希望信息是虛假的。雖說不相信，但在悲慼的長吁短歎中，全身已在瞬間驟然僵直冰冷麻木，真不知道此時低聲飲泣的我，是該吟詩填詞告慰亡靈走好，還是該仰天長嘯「為什麼？」而感天動地地喚她重返陽間？我不能原諒我自己，我甚至對當初因工作繁忙等一大堆不能參加聚會的理由而感到可笑，感到悲哀，我為什麼總是拿一個「忙」、「下次再聚」等等美麗的辭藻而沒去參加同學聚會呢？可我也困惑，為什麼相聚的計劃總是選在大家忙的季節呢？為什麼這一次她這麼急急地邀大家相聚呢？並且是在年末。也許，這就是冥冥之中的預兆之一吧？也許，這正應驗了M君調侃說的「不見也好，我們將永遠留下年青美麗的回憶……」
今夜，我撥通了L的電話，並向她解釋了我近期的瞎忙，今晚又才提前從溫泉城會議回來。我對L君說，明天大家一起去X城向她告個別吧，看看她的女兒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們幫助的，大家同學一場。電話那頭，L傷心地說「一切都晚了……一切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了……」我啞然而硬咽。真的是，「忙」只是人們美麗而善意最好的托辭罷了！此時，當我的朋友再也接收不到個個盈滿濃濃友情的美麗托辭時，我痛心疾首地發現，原來我所謂的繁忙而重要的工作，以及丟不開的生活瑣事，卻已不那麼重要了，那一切忙的原因，都在支撐著一個個虛弱的「不」的理由……
時光不能倒流，眼淚澆不開凋謝的花朵。這好一個個美麗的托辭，無時不在撕裂著春秋歲月的琴弦！
今夜無眠，我忍不住心裡的疼痛，我忍不住傷心的淚水，我忍不住想傾述的慾望，但我卻不想打碎這夜的寧靜，這夜的浩淼。我知道M君也一定多麼不願離開這美麗的人間，不願離開她真誠的朋友和她至親至愛的親人……要知道，她是那麼的年輕！我沒來得及趕往X城去告別年輕美麗的M君，送她最後一程……我無法控制這冰涼似小河般的淚水肆意奔流。這澀澀嘀嘀嗒嗒的淚水，時時怦怦地衝撞著我疼痛的心池…… |
